半导体现投资泡沫：资本涌入射频芯片 企业毛利却低至20%

经济不雅察报 记者 沈怡然 毛利率广泛低至20%，手机射频芯片的市场行情正行至2020年以来的新低。

作为一家中小射频芯片企业的负责人，刘伟亲自感到到这种行业毛利滑坡的把柄。11月23日，他跟经济不雅察报记者聊了一个极端的例子??今朝手机的2G的PA（一种射频功率放大年夜器，也是芯片的一种，分为2G、3G等不合频段，个中2、3、4G技巧较为成熟）价格已经低至0.11美元/片，很多企业仅从每块芯片中赚取0.02美元；而在四、五年前，一块该类电子元器件的价格还为0.4美元阁下。

刘伟察觉到，在这个范畴，大年夜量的国产创业者冒出头，为了争夺有限的客户，竞争者争相报出更低的价格，几番下来，射频芯片行业的利润空间赓续被挤压。

据集邦咨询分析师王尊平易近介绍,射频芯片属于模仿芯片的一种，本来是一种价值含量很高的电子元器件，一般而言，每一部5G手机须要10-14颗芯片，按照重要的批发价1-5美元来看，该类芯片约占整体手机成本的1/10-1/15。

“毛利降到这么低，解释这个范畴国产替代已经根本完成了，创业公司没须要再做了。”一位半导体行业投资人对经济不雅察报表示。而作为比较的是，在今朝仍由国际巨擘主导的中高端射频范畴，毛利率依然保持在50%阁下。

上述投资人曾看过很多射频项目标贸易筹划书，这些公司本来起步的计谋是冲击高端芯片，绝大年夜多半写着“对标Sky－works、Qorvo、Qualcomm”等国际头部企业，或“实现5G射频芯片的国产替代”，但实际上，过了一年后再看，很多公司改变了偏向，有的公司转而研发了2G、3G的成熟芯片，有的公司甚至改为客户做软件。

这一现象不只产生在射频芯片这类中低端产品上，在两位半导体一级市场投资人看来，低毛利趋势已经伸展至电源治理芯片、蓝牙芯片等范畴。

这些范畴广泛技巧门槛较低，产品周期较短，在本钱的推动下，大年夜量本土芯片设计创业公司扎堆这些范畴，并掀起了价格战。

“VC一窝蜂投资PA射频芯片的创业公司,最终PA芯片的毛利率变成20%,本来是一项高科技,做到毛利20%,这是很可悲的事。”华登国际合股人王林在一次半导体创业投资论坛上表示。

射频芯片毛利滑坡

射频芯片的价格是在近4-5年的时光中逐渐下坡，直至今朝的低点，个中一些品类的产品毛利率已经低至20%。

在刘伟看来，今朝行业面对着一个合营的困境是产品越来越卖不上价格。即就是行情好的时刻，公司每月能发卖切切套芯片，仅仅实现8万-10万美元利润，也难以覆盖经营成本。

比拟于GPU/CPU等，射频芯片设计家当资金门槛较低，对于一家始创公司，起步资金只须要切切级美元，而后者则至少10亿美元，恰逢5G技巧带来的机会和空间以及国产替代的刺激，射频成为芯片里一个投入门槛相对低、产品周期相对短、下流市场又很广阔的范畴。

刘伟的公司成立于2018年，范围不到50人，是一家典范的芯片设计创业公司，其公司的重要产品是射频芯片的设计，在他的不雅察中，比来一年的时光，有大年夜量的同业者进入这一范畴。

按照半导体行业协会的数据，2019年在 1780家芯片设计公司中，跨越8成的公司人数少于100人。

上述投资人对经济不雅察报表示，很多公司在做射频的中低端品类,这些品类从设计到制造都不难,但单价低。因为手机市场足够大年夜,所以即便行业内已存在一些国产大年夜厂，小企业依然能分一杯羹,只是缺乏增长空间。比拟之下，中高端的射频就少有国产企业能做。

王尊平易近表示，从手机厂商角度来看，国产PA制造方面仍落后于国际大年夜厂，所临盆的商品也多为中低端器件，今朝中低端手机采取国产PA将略有晋升，但更强调产品机能表示高端与旗舰手机依然重要从国际大年夜厂采购。

在一些中高端范畴里国产化率仅有10%阁下，在手机射频前端范畴，产能经久被 Sky－works、Qorvo、Qualcomm大年夜厂占据，它们在供给链上有绝对的的主导权，毛利率经久保持在50%以上程度。

本钱高潮

“夸大地说，2020年已经没有基金不投半导体。”11月25日，云岫本钱治理合股人兼首席履行官高超对经济不雅察报表示。

高超不雅察到，在一级市场经久投半导体项目标机构约有20家，但比来一年，无论家当基金、财务投资机构，照样国资背景机构，都在看半导体，数量至少有上千家。

大年夜量创业公司成立背后的是本钱的赓续推动，在“国产替代”的背景下，近年来一级市场的本钱对半导体行业的热忱赓续进步。

在中国，半导体一级市场，最早以美元基金为主，2005-2007年中国的一批半导体企业赴美上市，但受行业、政策影响，整体回报并不睬想，而人平易近币基金始终处于低谷，即就是2010年“全平易近PE”的高潮也未及半导体，直到2014年后，国度集成电路大年夜基金的设立带动第一波芯片投资的高潮。至2019年科创板，周全引爆半导体行业的风险投资。

至今科创板已经稀有十家半导体公司上市。据统计数据，仅以初次募集资金计算，科创板向22家半导体企业共输血超700亿元。科创板的“财富效应”提示了一级市场:本来投半导体这么赚钱。

高超表示，刚开端，这些机构们什么范畴都看，但逐渐发明手机、可穿戴设备、物联网等范畴投入门槛相对低、产品周期相对短、下流市场又很广阔。所以本年手机射频、电源治理、TWS耳机相干芯片异常火热，在5G带动的一轮新的手机海潮下，即便已经有了头部、成熟企业，这些范畴的中小企业照样可以分到一杯羹。经久来看，机构们则会存眷汽车、数据中间、家庭收集等范畴。

这种热忱在2020年依然持续，本年几乎每个月都有新的融资消息，全球经济多变，半导体一级市场温度不减。上述投资人不雅察，在射频芯片价格降低的同时，本年一级市场上，射频创投项目标投资价格却上涨了20%-30%阁下。

热度伸展家当链

本钱的涌入带来的改变不仅仅于价格竞争、估值上涨，其热度正在全部家当链伸展，并带来了整体的影响。

上海张江、深圳南山、北京中关村，孕育着数以百计的中小芯片公司，尤其是上海浦东的张江高科技园区。在张江不乏全球和本土的大年夜厂，跟着扩充地段的扩充，更多小公司入驻。很多人未离张江，就完成了一个华丽的转型，“从西区的打工人，变成东区的创业者”。写字楼下的咖啡厅满满坐着人，戴着工牌的中年男性在谈论中美关系、华为，还有科创板。

拓驰猎头CEO杨徽来对记者表示，流动在比来两年变得频繁，人才正从海外大年夜厂、本土头部企业流入创业公司，就射频范畴，本土的紫光展锐、海思、卓胜微人才流动很快，在这里做到部分经理级其余人，创业是很轻易拿到融资的。

杨徽来称，人才的溢价也进入了一个汗青高点，比拟四五年前，芯片设计岗亭的年薪涨了30-50%，不管是哪条赛道，工程师们手上都握着8-10个offer，那些选择小公司的人，比拟薪资，更爱好拿股权，有了科创板，上市周期缩短到甚至两三年，让人轻易有赌一把的心态。

很多时刻，中小公司开出的薪资高过大年夜厂，从岗亭来看，越是技巧、研发的人才溢价越高。从资格来看，硕士卒业5-8年的人才是市场上最抢手的，他们有必定经验、又比较年青。卒业生的薪资也水涨船高。杨徽来表示，芯片设计岗亭，卒业生年薪30-60万异常广泛。甚至在同一家公司，应届生可以和早两年入职者的工资一样，形成一种薪资倒挂的现象。

为什么薪资涨得这么快？

杨徽来认为，企业要快速招人，给出更高待遇，寻求能承担更高强度工作的人才。这无形中缩短了产品的研发周期，也给工程师带来更好的回报。

从一级市场来的钱一部分流向了人才市场，一大年夜部分则流入了上游芯片代工厂。

对此，一位国内芯片代工企业的人士对记者表示，比来两年切实其实多了很多中小企业来下单，而对上游来讲，公司更等待这里能跑出一家头部企业，给上游供给更稳定的、范围化的订单。

该人士称，无论客户大年夜小，代工厂都要先期付出必定人力、产线，中小公司往往订单范围很小，对代工厂的收入来说是“杯水车薪”，而缺乏大年夜厂的合作，也晦气于代工厂自身成长。该人士称，今朝，代工厂也会对这些潜在客户进行考察，看他们的产品是否能被他们的客户接收，假如对方只能办事一些中低端的手机厂商，进不了大年夜厂的供给链，代工厂也会谨慎合作。

王林认为，成长半导体，光靠资金是不敷的，中国半导体人才供给是有限的，但另一方面，公司数量又异常多，过多的中小公司正在减弱头部企业的人才力量，而头部企业面对着国际大年夜厂的竞争。

泡沫之后？

11月19日，华登国际合股人王林在半导体创业与投资论坛上表示，一级市场本钱的不睬性、不合理的投资正在分散半导体行业的资本，跟着诸多百人范围以下的中小公司涌入该范畴，很多VC机构跟进，这导致VC资金和半导体人才被分散化。

根据半导体协会2019年数据，2019年中国芯片设计公司有1780家，88.54%少于100人，仅有1%大年夜于1000人。个中前十大年夜企业发卖总额155.8亿元，占全行业50.5%，第一名海思842.7亿元，占全行业27.3%。

芯片的家当链分为芯片设计、制造、封测，设计是资产最轻、下流最广阔的一个环节，平日是由工程师按照客户需求，作出集成电路设计图，交由代工厂，最终将成套的芯片交付客户。根据IC?Insights数据，中国大年夜陆设计业的全球比重，从 2010年的 5%到 2019年的15%。

机构的偏好，无形中给企业建立了导向，从而形成了同质化的竞争。新进入的本钱，更偏好快速获得收入、有发卖的设计企业，抑或是选择轻易被卡脖子的设备、材料企业。而选择中低端的设备或芯片，国产化相对轻易。反不雅GPU/CPU这些意义重大年夜、但研发门槛高的范畴，则少有人问津。

深圳市达晨财智创业投资治理有限公司投资总监李学来认为，当前一些中小公司面对的是一个不太大年夜的成长空间。全球半导体家当已经步入成熟期，市场从竞争到寡头垄断，厂商集中度的赓续晋升，形成了行业高门槛，让后来者难以超越。但在中国，因为和国外技巧差距大年夜，中国的芯片家当还在快速增经久，全部市场相对分散，可以说中国半导体家当还存在10-20年黄金成长期。然则跟着国内家当范围强大年夜，头部公司陆续上市，头部效应正在浮现，同时IPO门槛降低，稀缺性降低，一级市场好的投资机会也正在削减。

2019年，很多射频公司方才成立，而本土的头部企业唯捷创芯（Vacnchip）已经称被联发科收购，头部企业正在和大年夜客户结合。

王林认为，今朝中国半导体疆土逐渐形成，很多范畴已经跑出了一些高价值的头部企业，例如手机基带芯片、无线连接、射频前端、图像传感器、电源/模仿等。VC应当寻找正处于相对空白范畴的创业者，例如光电/通信芯片、CPU/GPU。

但问题在于，这些范畴都像是“难啃的硬骨头”，须要较高的技巧、投资门槛。对此，王林认为，应当集合多家本钱的力量支撑一家公司。他举例称，例如一家国产企业要做成GPU，可能须要从10亿美金起步，机构只有集中资本搀扶一家公司，抱团取暖，只要团队足够优良，经久保持必定能获得回报，并实现国产化的目标。

李学来认为，家当成长的长线逻辑之一是，在科创板和注册制的助力下，国内半导体家当步入良性成长轨道，从以前一些公司须要当局搀扶才能成长，到可以依附市场力量成长。家当成长、利润增长、资金投入、薪酬晋升、人才回流。这是一个正向轮回。

(应受访者请求，文中刘伟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