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末堆 4月30日 Siyi 报道
“五年级小学生应用19个月经由过程KET、应用29个月经由过程PET”；
“小托福 895分（满分900分），跨越全球99%的学生”。
这款进修“神器”是一台搭载了“iEnglish类母语英语进修练习体系”的平板电脑，如斯优良的学员成就让家长很难不心动。
然而，芥末堆查询拜访发明，该产品却饱受争议。其一，iEnglish平板单价7180元，包含三年体系应用费、三年办事费和一台平板电脑，但三年到期后不续费平板则不克不及持续应用，价格比拟市情同类产品赶过很多。第二，产品号称其内置进修素材包含20000+册原疆土书和25000+分钟原版动画，而版权问题仅靠律师出具的尽职查询拜访申报难以自证清白。第三，“公司官方不做发卖、多层级代理”的分销模式，以及频繁变革的代理合约导致办事商（代理商）权益屡屡受损，今朝，数百名办事商正在组织维权。
在黑猫投诉平台的过往案例中，芥末堆发明花费者和办事商都曾退货遭拒，最高涉诉金额高达11万元。
7180元买个平板，三年不续费将无法应用
据iEnglish官方信息，自2020年3月1日起该产品零售价上调至6980元，而一年后的如今，价格为7180元，包含三年体系应用费、三年办事费和一台平板电脑。
近日，芥末堆接洽到一位办事商A某，并进行了咨询。“平板是送你的，7180元相当于给孩子买了三年的会员。三年后到期，可以选不合的时长续费……不续费的话平板是没用的，实际上这套体系卖的就是会员。”
那么抛开其所谓的会员体系，iEnglish的硬件成本到底价值几何？A某表示，如需试用产品，可快递一台平板，里面有7天试用账号，须要交一千元押金，“相当于一个平板钱。”
iEnglish平板产品 图源：iEnglish官网
而芥末堆懂得到，与iEnglish同类型内置进修资本的产品，如步步高家教机、读书郎进修机、优学派进修机等，进修平板的价格也大年夜多在5000元以内，但没有会员时长限制。
此外，iEnglish固然以1-150级对其视听材料进行分级，但并未宣布相干的科学根据。与此同时，有家长向芥末堆表示：“感到有时刻初级其余书比高几级的还要难一些。”
版权仅靠律师“尽职查询拜访申报”证实
如办事商所言，7180元是三年会员费，平板相当于赠予，那么产品相对较高的价格或许在于其自力研发的iEnglish类母语英语进修练习体系？
iEnglish官网显示，这套体系今朝包含了20000+册原疆土书和25000+分钟原版动画。“外研社都没有这么大年夜的版权数量，所以这个素材足以知足各个年纪段孩子的进修需求。”A某表示，这也是其产品售价昂扬的重要原因。
然而经由查询拜访，芥末堆发明如斯海量的内容版权似乎另有隐情。
办事商供给的部分iEnglish书目。图源：聊天截图
在办事商向芥末堆供给的部分书目中，《白雪公主》《哈姆雷特》《哈利波特》等中国读者熟知的作品都包含个中，但这些信息在其官网产品宣传页面从未颁布。究其原因，“iEnglish把哪些内容作为孩子的进修素材是公司的贸易机密。”A某说。
“可能不只是家长，也包含其他人都在说你这么多的版权，怎么去证实？”A某告诉芥末堆，“公司找了一家律师机构去看那些保密贸易文件，然后出了一个有司法效力的文件，证实iEnglish确切有这些资本，是经由过程如许一个路径来自证清白。”
他提到的文件是一份由律师事务所出具的尽职查询拜访申报。该申报显示，上海市锦天城（北京）律师事务所受托普朗宁（北京）教导科技有限公司（iEnglish母公司）委托对其进行司法尽职查询拜访，律师核查的文件包含权力人授权书复印件，托普朗宁与权力人签订的授权协定复印件，托普朗宁供给的图书、视频版权资本统计表等其他帮助性文件，以及许可费用付出凭证。申报结论为“托普朗宁经由过程权力人合法授权方法应用权力人享有版权的上述材料。不违背中国司法、行政律例的强迫性规定，合法有效”。
图源：iEnglish官网
2020年，曾任职于外研社并从事版权引进工作的儿童英语教导人士盖兆泉在其微博写道：“一年版税3亿，一个注册本钱只有几百万的小公司是若何拿出来的？知不知道还有‘预付版税’这回事？”盖兆泉还提到，“两万引进图书”足以击败中国所有出版集团，即使假定每套书都有100本，也要签订两百个引进合同，“国外公司为什么会对它青睐有加，纷纷授权给它？”
而在此份“查询拜访尽职申报”宣布后，盖兆泉表示iEnglish大年夜可经由过程颁布部分合同直接证实版权所属。“这封信（申报）应当有一个附录，就是尽职查询拜访所涉及所有书和音视频的列表清单。”对于申报中提到的“许可费用付出凭证”，盖兆泉认为应当称为版税，“是根据销量一年一结的，假如查这公司账本，可看它是否在岁首?年代购汇。”
图源：盖兆泉微博截图
芥末堆就此份申报向广东外语外贸大年夜学法学院传授王宁靖进行了咨询。他表示：“律师事务所的申报本身当然不克不及直接决定和影响这些图书和动画片的版权状况，尤其是律师事务所出具的尽职查询拜访申报并没有指明具体作品的版权状况，这些材料的版权情况取决于权力人的授权协定。不过这个申报侧面注解了律师事务所审查了授权协定，授权协定情势合法，情势上能证实这些材料的版权情况。”
此外，北京某律师事务所律师也表示：“尽职查询拜访申报是司法看法的一种情势，一般仅逗留在外部律师谨慎核查相干材料和司法后给出响应看法或结论的层面。”对于iEnglish供给用以审查的材料的真实性，“律师一般会有基本的审查义务，但委托人应就供给材料的真实性与完全性负重要义务。”
办事商负责发卖，退货问题公司概不负责
据iEnglish官网显示，“iEnglish类母语英语进修练习体系”从2015年宣布第一代产品开端已经经历了数次迭代。芥末堆从相干人士处获悉，iEnglish于2019年下半年开端同百e国际合作。天眼查显示，iEnglish附属托普朗宁（北京）教导科技有限公司，创建于2009年，法人代表为赵亚松。而百e国际的办事案例还包含护肤品、减肥产品、保健食物等。
界面消息此前援引亿邦动力网报道：“百e国际在与iEnglish合作的四个月内，该产品销量破亿，它还筹划2020年整体营收为100亿元。”
硬件参数不明，内容版权成谜，如斯宏大年夜的营收要若何实现？
图源：办事商供图
据懂得，iEnglish官方不做发卖，仅经由过程授权办事商售卖，办事商分为四级，超等会员、合股人、会长和校董（特许办事商）。A某向芥末堆发来“通俗用户升超等会员”的微信邀请链接，点击“急速购买”并浏览协定后方可进入注册页面。
“如今办事商门槛特别低，两台就可以，客岁3月成为超等会员的门槛是进货8台。”A某告诉芥末堆，第二台很轻易就可以卖出，“二胎家庭本身家就可以消费，一台平板只能用一个账号，多一个孩子用就只能再买一台。”等级越高意味着进货单价更低，以前只能层层进级的机制从本年4月起可以直接选择从合股人或者会长开端。
图源：办事商注册页面截图
“两台不是不便宜，它是有一个公司培训平台的应用费，相当于平台治理费，是1980元，然后这两台机械实际的价格是在零售价减1000，也就是减2000，所以实际上就是减了个20。然则从第三台开端，每卖一个会员利润就是1000，身边的宝妈可以做这个超等会员，（你就可以进级为合股人），合股人的利润会再加600。最后你认为卖不出去了，可以给你退回全部货款。所以这个机制不会有压货的损掉。”A某说。
图源：黑猫投诉平台截图
但从黑猫投诉平台上的案例似乎可以看出，办事商退货并非如A某所说这般轻易。案例显示，2020年5月，投诉人经由过程崔某购买了20台iEnglish平板电脑、20个帐号应用和办事，花费111600元。因为托普朗宁请求特许办事商即数量达200台以上才可以直接从公司采购，投诉人进货20台，可达到合股人级别，需向更高一级的会长崔某进货，而会长则需向特许办事商周某进货。采购前对接人表示不想持续推广和发卖产品时可接洽上级解决退款，并有微信聊天记录和德律风灌音指导具体操作方法。然而在其“上级”崔某和“上级的上级”周某赞成退货退款时，托普朗宁却表示不克不及退货。
遭受“退货难”的不止办事商，还有通俗花费者。黑猫投诉平台上有家长表示“（iEnglish）不值这个价值，客服拒绝退货”，而关于此类请求，iEnglish客服均表示：“找代理商购买的商品，与托普朗宁无直接合同关系，托普朗宁概不负责。”A某也告诉芥末堆，购买产品并激活正式账号后不供给退货办事。
“公司固然不做产品发卖，然则会给办事商供给培训课程。”A某前文提到的“公司培训平台”中，有大年夜量托普朗宁为iEnglish办事商供给的培训课程。
“朝令夕改的合同”激发办事商群体维权
像崔某如许的办事商维权并非个例，在知乎上与iEnglish相干的问题下，“控告”托普朗宁的评论大年夜多宣布于2020年3月。
B某是个中一员，客岁疫情初期，她经由过程熟人成为了iEnglish代理。“之前据说过，本身认为产品也还可以。她天天跟我说，碍于面子我就准许了，想着买几台挣些家用，过了那段时光就退出。但我想错了，疫情时代大年夜家经济都不好，公司也是这个时刻变得特别猖狂。”
进货8台成为超等会员后，B某送了一台平板给同伙，但被其低于市场价转手出售。“后来公司说我违规发卖，iEnglish每个月都在涨价，只要低于这个月的就算违规。因为那台机械的会员是我账号下的，公司让我交4万元罚款，乱罚，反正数量他说了算。不交就会牵扯到很多人，上级、上上级都要连坐封号，手里的机械就成了废铁。”
B某是iEnglish维权大年夜军中已经上岸的“荣幸儿”，拒绝缴纳罚款并且将未售出的平板全部退回给了上级办事商。“因为我很早就果断地走司法门路。没有任何条例可以或许证实对我的罚款成立。”她告诉芥末堆，“公司的合同经常朝令夕改，当时平台异常简单，只须要注册德律风姓名就可以了。后来因为大年夜家都起来维权，公司从新设定了门槛，就要读一个协定，你得勾选赞成，总之就是坑越挖越深。”芥末堆测验测验注册时，在现有的协定中找到了“不得低于市场价发卖”的相干条目。
“新协定出台后，有的顾客是在代理（办事商）‘违规’之前就买了产品，他们的账号有些也受影响被封了。代理（办事商）交了罚款之后才恢复。”B某说。
对此，上海翰浩律师事务所律师陈江南表示：“作为通俗的花费者来说，从代理商处购买了平板即意味着从公司购买，该公司不克不及够因为代理商的违约行动对花费者的账户进行停止办事，不论公司跟代理商合同若何签订，该行动都是违约的。”
北京顺义区一家iEnglish线下实体店
同时，iEnglish在官网颁布了全国线下实体店的数据，仅在北京就有245家少年读书会实体店。既然“公司官方不做发卖”，那么实体店的感化是什么？“iEnglish是社群发卖模式。产品发卖和后期办事都是像我们如许的办事商去做。线下店是为了给周边小区的孩子供给一个到店体验的机会，它存在的意义就是品牌宣传和推广。”A某说。
然而，同样因为“朝令夕改”，运营实体店的办事商也走上了维权门路。芥末堆在查询拜访过程中从办事商C某处获取了一封邮件的部分截图和4份PDF版协定文件。
左起图二为2019年《实体店治理轨制》图三为2020年《关于教导培训机构逆势增长解决筹划相干配套政策》
根据C某供给的文件，托普朗宁在2019年印发的《实体店治理轨制》中明白表示：将对经营实体店的办事商进行补贴，根据城市及辖区等级肯定补贴标准。在2020年3月印发的《关于教导培训机构逆势增长解决筹划相干配套政策》中，除了店面类型、面积标准与之前不合，在补贴分发的规矩下，增长了“验收经由过程后一年内封闭联盟店，须向公司退还所有补贴”的规定。
这两份文件的作者都为马海涛，而芥末堆从另一位办事商本年3月宣布的微信同伙圈中懂得到，iEnglish公司稽查查察查察部负责人也叫马海涛。
然而，托普朗宁在2020年6月对协定进行了再次更新。在以《iEnglish线下推广合作协定20200624》定名的文件中，芥末堆留意到协定增长了一项专门条目??推广办事的对价及发放，列出多项对第一批和第二批补贴的发放的过细请求。
《iEnglish线下推广合作协定20200624》内容截图
在C某供给的托普朗宁向实体店经营办事商发送的邮件截图中，托普朗宁表示“因（实体店）授权协定版本更新，须要进行协定的换签”，“若未在约准时光收到邮寄协定，公司将会临时冻结名下实体店补贴对应数量的账号，待完成协定换签后解封”。
而本年3月22日，托普朗宁再次追加实体店经营请求，《关于iEnglish实体店常态化检查的通知》中显示，托普朗宁委托顺丰对上文所述《iEnglish线下推广合作协定》中商定的内容进行检查，检查时光为上午9点到下昼6点，发明办事商违约行动将进行义务穷究。
左图为“改换协定”邮件截图，右图为《关于iEnglish实体店常态化检查的通知》
“干事的流程是先公示所有的材料与文件，先签协定、后付款、再干事。大年夜多半人受愚的流程是先付款、后干事、再被迫签满是霸王条目的协定。违约一方延迟实施第一次（补贴），干脆不实施第二次（补贴）。”C某说。
陈江南律师告诉芥末堆：“更新协定就是对原合同的变革，看原合同对合同变革方法有无商定，假如没有明白商定，办事商假如认为新合同不公平则有权拒绝。那么公司冻结未出售账号也是有可能违约的。”
图源：办事商供图
“很多多少教培机构拿到补贴后就不再好好做了，同时也造成了市场乱价问题，如今实体店正在陆续封闭中。”办事商D某表示。
若何干？D某供给了实体店提前终止协定的申请流程。芥末堆懂得到，未开满一年的实体商号也可以签弥补协定关店，且第一次补贴可正常发卖，而这与此前协定中“验收经由过程后一年内封闭联盟店，须向公司退还所有补贴”的规定不符。
“不签协定就不克不及（擅自）关店，然则签协定就是不要二补（第二批补贴）了，（补贴发放）拖得时光特别长，很多人的商号应当一年就到期了，如许的话就是逼大年夜家放弃二补。我知道有不少人签了，主如果拿过来二补也不好卖，并且关键是即使你不签，公司也不知道给不给二补，反正后边（付出的）精力特别大年夜。”另有办事商告诉芥末堆。
“根本问题是补贴机。当时合同里没有处罚条目。合同增长条目须要两边赞成。办事商是用开店、装修、房钱、购买二十台及付出所有劳动换来的补贴机，这个成本被他们一笔购销了！”
还有办事商表示，“开端认为让办事商开实体店是为了宣传，如今看来，开实体店的目标是为了控制，包含思惟控制和行动控制。”
“所有正常营业的培训中间都做不到从周一到周日一全年全年营业，并且和培训中间工作的时光也不一样……专业做教导出身的公司知道培训中间的营业时光和作息的，这个政策一出，我彻底明白了公司的目标，就是要想方设法赖掉落二补。”
今朝，数百名实体店经营办事商正在经由过程或协商或告状的方法进行维权。
“谁是我们的用户，这点很重要。父母要本科卒业，家长有必定指导孩子英文才能的，那是别的一回事。”在A某向芥末堆分享的一则名为《iEnglish底层逻辑??杨光》的视频中，主讲人在台上表示：“我们的产品从一开端定位时就肯定了一个点，一个连中文都不熟悉的文盲妈妈的孩子，也能用这个产品学好英语。”
如斯宏大年夜的愿景背后，无疑展示了iEnglish真实的目标用户群体，而这部分家长对其饱受争议的海量英文内容版权、产品发卖模式甚至维权胶葛等可能并不敏感。
（文中所涉办事商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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